伴時光漸遠: 不可承受之輕‧殘酷月光

6/28/2008

不可承受之輕‧殘酷月光

阿煥作品，看見日日進化，潛藏多面向的林宥嘉

宥嘉的「神秘嘉賓」專輯6月7日發行至今，到現在還沒寫個隻字片語，似乎有愧還在網誌上特別列了一個「林宥嘉」標籤的所謂歌迷的應盡責任。

沒錯，確實是有點小小的罪惡感，我的promt好像一直以龜速的令人不耐在移動。不過，如果將林宥嘉的年輕對比敝人的資深，我所需要的身、心、靈反應，以及消化吸收的有效性，這樣的速度還算是在比上不足、比下有餘的3%正負值的誤差之間。

不管東西音樂，或是各種類型流派，音樂終究要回應聽者的情感、生活的體悟、情緒的發洩，這張專輯有時間縱軸的厚度，也有生活情感的溫度，是有些感悟，但我的心情似乎還不夠沉澱，總要等正中紅心的那一刻寫起來，才爽快過癮。

周六黃昏，夏夜涼風，也許大家都出城度周末了，夜瘋狂的時刻尚早，街道出奇清爽，耳機裡宥嘉淡淡地說起演譯專輯中「殘酷月光」這首歌的切入點。這首關於「愛與被愛」~「逃避與偽裝」~「自欺與耽溺」的感情轉折，以為早已堅強遺忘的傷痕，卻不堪月光的溫柔而瓦解坦露一直無法放下的感情，宥嘉說這是首揣摩熟齡心境的作品。

「殘酷月光」不是專輯中一開始就讓我在生活中找到情感交集的作品，歌曲之於人的那種你瞭我的moment，其實是很奇妙的。那天，想喝杯好咖啡的我正從英才路前往「歐諾咖啡」，腳踏車停在十字路口等候綠燈，那是墨色漸攏城市剪影般的黃昏，當「殘酷月光」沒有太多矯飾、自自然然就敞開序幕的前奏響起，煞時，被觸動的、不確定的感動在心臆凝聚，慢慢順著呼吸飄散，全身的每個細胞想被這音樂包圍。常常在異地的這時分停在人行道上，怔怔地抬頭看著暈黃得的月亮，疲累的身軀即將躺下，脆弱即將被襲擊，不設防地任月光侵入。

威尼斯的月光

是的，走得再遠，月昇月落，陰晴圓缺，初一、十五，這長長短短的一生，有好多心事被月光記著，它是一個人時的知心好朋友，如幾米「月亮不見了」中說的：

看不見的看見了
遺忘的記住了

歌曲以「月亮」為題的不少，但多為氛圍的襯景，但「殘酷月光」向月娥的詞，卻賦與擬人化的「月亮」，像朋友般可以坦露心事、尋求慰藉的朋友，它與歌曲中的主人翁立於相對等的位置，歌詞淺白，寓意卻深遠，主歌每個句子的前後兩段，是互為矛盾的情感，句句堆疊，舉重若輕，娓娓道來，終於摧毀偽裝的堅強，與其說「也敵不過夜裡最溫柔的月光」，而怪月光之殘酷，不如說是為曲中不斷逃避的「孤獨」，找到一個放下的藉口，一個脆弱不被看見的溫柔角落盡情宣洩，傾訴找不到的目的、走不出去的遠方、無法確定的夢想。

詞寫出了一個共通的普世情感，所以你會在生活中找到連結，如同一個人旅行時，常常就會莫名地哼出「黃昏的故鄉」，這才是活的音樂，也才是音樂之所以存在的意義及價值。喜歡宥嘉的音樂，除了主觀上他對歌曲詮釋演譯上的對味外，還有他個人對於是事物的看法及態度（凡是官腔令我窒息者，一律拒絕往來，嘿嘿嘿），在這一波專輯宣傳中，他很清楚地表達，希望他的音樂是可以住進歌迷的生活裡，來宣示他的音樂不以「主流」或「非主流」來選擇，這小子對生活的感悟吸收及消化，速度之快令人嘆服。

相較於個人經驗中對文字表現的熟悉度，「曲」的結構對我而言，是另一種專業的語言，只能從情感上的感受去領略。陳小霞是個有生活厚度的作曲人，他的音樂不會在初始一聽驚豔，不譁眾取寵，與歌手的聲音及歌詞共構成完美的平衡，讓音樂一點一點地在一次次repeat中走入心裡，那是從情感上鋪陳而出的耐人尋味的厚度，滋味是慢慢出來的。

殘酷月光除了宥嘉演譯的情傷的當事人外，月光是這首歌的另一個主角，輕柔舒緩尤其前奏進來到副歌揚啟之間，只有單音節奏鋼琴音，那樣似乎不存在的背景，正適合夜色中的自我呢喃，到了副歌較強的節奏，人與月光之間有著微妙的互動，樸素的編曲讓vocal更明確地詮釋出歌曲中的情感層次，聽來可說是絲絲入扣。這是傾訴的句型，第二人稱的型式表達，不搶鋒頭的音樂，讓宥嘉的聲音成為編曲的一部份。老實說，聽宥嘉唱歌，都很想把其中的樂器降至最少，單聽他清唱的Vocal就夠了。

「殘酷月光」應該是首很容易用灑狗血的唱法去詮釋的歌曲，但宥嘉採平實的方式去表達這首歌，咬字特意清楚，每個音符都唱得很足，不似以往較常表現的隨興及自主的「口氣」，這也許是某些樂評在對專輯整體評價不惡之下的「但」書，常常著墨在宥嘉「20」歲之齡，對於年長的滄桑尚有未盡之處。

對於這點，小朋友最近的訪談開始忍不住反擊，要「大人們」放下成見，認為大人們主觀地就認定他太年輕了不足以描述深刻的情感，而沒有真正聽他的詮釋。聽到他這樣說，我真想放聲大笑，其實這也是在我近年開始給音樂更多時間時態度上的自我覺醒（不只是林宥嘉的音樂，而是更多元的音樂），「大人們」真的會這樣倚老賣老，當然，這其實也是文字撰寫上的慣性寫法，認真不得。

我對自己音樂態度上的覺醒是，要時時更新情感，如果要以現實年齡去聽歌，恐怕流行歌壇沒有給首可以讓老人家觸動心扉，因為以滄海桑田之心，再激烈的情感都是過眼雲煙無足掛齒，於是我調整角度，給自己更多機會，不管20歲、30歲或50歲，不同生命的演譯，帶來不同的感動，只有好音樂、壞音樂，沒有年齡大小之分。

於是，林宥嘉的殘酷月光，以平靜自持壓抑經年累積無法遺忘的情感悲傷，全面繳械於預期不到的溫柔—月光。

殘酷月光作詞：向月娥作曲：陳小霞編曲：陳輝陽@好好笑